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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宋)陆游《临安春雨初霁》

当年,陆游写下这首《临安春雨初霁》时,有着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感慨,有着客居京华的蹉跎与清愁。但如今,人们印象更深的,却是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许多人在解读这首诗的时候认为,春光的明媚是拿来衬托心情的惆怅的。我倒宁愿以为,有了这清美的春光,种种不快都可以抛却了呢。毛姆说:“一个人能观察落叶、羞花,从细微处欣赏一切,生活就不能把他怎么样。”一个光凭“听”,就能“听”到杏花之美、春天之美、杭州之美的诗人,生活能把他怎么样呢?

杏花,是陆游给杭州的春之指南。红杏枝头春意闹,杭州的春天,不能没有杏花。看杏花,推荐去白塔公园。白塔公园集历史建筑和铁路工业遗存于一体,始建于吴越国末期的白塔、浙江第一条铁路江墅铁路起点站闸口站,都在这里。这让白塔公园在杭州许许多多的公园里,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爱摄影的朋友们知道,想把花拍好看,搭配建筑是一个小技巧。杏花开时,红白相间,淡著胭脂,轻叠冰绡,千年白塔,百年铁路,老旧的车站,斑驳的铁轨,蓝灰的龙门吊,充满年代感的绿皮火车,都成了花的背景,怎么拍,都出片。

当春天在杭州醒来,每移动一步,都是一场花的盛宴。花花世界里,除了杏花,还有桃花、樱花、郁金香、油菜花……一茬接着一茬,你没唱罢,我已登场,让杭州的春天,分外忙碌。

桃花是杭州的老牌明星。西湖的春天,桃花是绝对的“显眼包”。“间株杨柳间株桃”,这里的桃花,因着烟柳的映衬,有着别处没有的风致。一株杨柳一株桃,柳丝袅袅,桃花灼灼,翠翠红红,那份娇,那份媚,那份软,让人的心都化了。明人高濂在《四时幽赏录》里叙述杭州四季景色流转时,以美人作喻,浓墨重彩地描画了欣赏苏堤桃花的六个时间和六种意态,简言之:其一,晓烟初破,若美人初起,娇怯新妆。其二,明月浮花,若美人步月,风致幽闲。其三,夕阳在山,若美人微醉,风度羞涩。其四,细雨湿花,若美人浴罢,暖艳融酥。其五,高烧庭燎,若美人晚妆,容冶波俏。其六,花事将阑,若美人病怯,铅华销减。笔下摇曳生姿,极尽物态,足见桃花之美。

樱花则是杭州春日的新晋顶流。闻涛路、信义坊、曲院风荷、花港观鱼、白塔公园、太子湾公园、良渚文化艺术中心……数不尽的樱花,在路上,在江沿,在屋畔,在河旁,在院里,在湖边,在园中……满城浮在粉粉白白的樱花云里,让人瞧也瞧不够。樱花花期虽短,但禁不住杭州樱花多啊,早樱、中樱、晚樱都有,接力开着,一两个月都开不完,一副不断档的架势,占尽春光。最出名的一株在信义坊,号称“樱花王”。坊间传闻,这棵树已有百岁。树很粗,胸径就有72厘米。树很大,树冠最宽处可达13米。树很高,差不多有三层楼那么高,毛估估也有十一二米。这样一棵树,花开烂漫时,密密匝匝、层层叠叠、错错落落,如梦如幻,如果恰好遇到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西湖的樱花是最好拍的,花枝交覆,疏影横斜,衬着高拱的石桥,缀着古风的亭阁,映着曲折的长廊,牵着黛瓦的屋檐,让人只觉时光明亮,岁月静好。如果刚好有一阵风,落英缤纷,翠裀堆锦,碧波流芳,乱红沾衣,那就是动漫里才有的场景了。

说到杭州的最美春花,太子湾的郁金香一定排得上号。每年的太子湾郁金香花展,都是杭城的重头戏。这里的郁金香品种之繁、数量之多,放眼全国,也不多见。当数十万株郁金香成片成片地绽放,一条条姹紫嫣红的花毯像溪流般倾泻而来,谁能拒绝这份肆意的美好?是的,当你站在郁金香后,就好像,春天正在把它推向你,你会明白,为什么有人说,一百个春天的文案都抵不过郁金香的浪漫。热烈的红、娇艳的粉、灿烂的金、华美的黄、素雅的白、高贵的紫……与蔚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交织在一起,定格了一个多巴胺的春天。

油菜花是很多人春天的执念,好像没看过油菜花,春天就不完整。杭州看油菜花,八卦田遗址公园是一个好去处。八卦田曾经是南宋皇家籍田,早在明代,“八卦田看菜花”已成为一大盛事。高濂是这么说的:

宋之籍田,以八卦爻画沟塍,圈布成象,迄今犹然。春时,菜花丛开,自天真高岭遥望,黄金作埒,碧玉为畴,江波摇动,恍自《河洛图》中,分布阴阳爻象。海天空阔,极目了然,更多象外意念。

八卦形的花田,是杭州独一份的春之请柬。金色的花浪拍打在青葱的山脚下,给天堂杭州添上了靓丽的一笔。

杭城春日,鲜花又何止这些!海棠、山茶、紫荆、美人梅、二月兰……繁花朵朵,不经意间,就与你撞了个满怀。而杭州人爱花,也是刻在骨子里的。看看花下的“长枪短炮”,感受感受“人从众”的热情,体验体验特意安排的赏花公交、游船专线,瞬间懂得:有那么一座城市,为花而忙。

游走在一座可以为花而忙的城市,生活能把你怎么样呢?繁花里的杭州会告诉你,什么是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