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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看到张掖七彩丹霞景区时,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看惯了青山绿水柔和线条的眼睛,对突兀在眼前的山颇不适应。这里的寸草不生与祁连山草原满目葱茏产生的巨大落差,又让我的内心有着某种跌宕感。放眼望去,数以千计的悬崖山峦全部呈现丹红色和褐红色,相互映衬,仿佛一座座火焰山。而一路迎着太阳,在茫茫戈壁奔驰而来的干渴,更让我强烈感到它的燥热。

我逃也似的离开烈日下的观景台,找一阴凉处休憩,猛灌几口矿泉水后,缓过劲来。扩音器里传来导游的介绍:赤壁丹崖上红色砂砾岩经长期风化剥离和流水侵蚀,有机体沉淀成丹红色或暖褐色。当地少数民族称这种奇特的山景为“阿兰拉格达”,意为红色的山。

太阳正在西沉,光芒不再那么灼热和耀眼。我起身再看,这里群峰林立,峻岭横生,山石高下参差、错落交替、疏密相生、组合有序,极富韵律感和层次感。这些崖壁,或奇峰突兀,拔起于平川之上,高达几百米,危崖劲露,光滑削齐,雄伟而富有力度,让人生出“仰觉日月低,俯睇宇宙小”之叹;或直立甚至呈反坡,可谓“绝壁当千仞,危崖一线开”,令人望而生畏,近而发怵,用“飞鸟回翔不敢度”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即使是小尺度的石峰,也似有擎天之力,像刀削斧劈,直指蓝天,充满阳刚之美。

瑰丽的晚霞染遍了群山。那些山崖,远看似染红霞,展现出“色如渥丹,灿若明霞”的风采;近看则色彩斑斓,一道道色彩鲜明的纹理,瑰丽无比。七彩峡、七彩塔、七彩屏、七彩练、七彩湖、七彩大扇贝,望之,使人胸怀开阔,万虑尽消。而每一座山各显其态,各具其神,似人似物、似鸟似兽,堡状、锥状、塔状,形象各异,惟妙惟肖。

我们坐车游览总长三公里的芦苇沟,只见赤壁千仞,怪石嶙峋,峰回路转,险象环生,一步一景,人移景变。环望四周,石径两旁山峰耸峙,高山之巅石堡盘踞,犹如神秘的古堡给世人演绎传奇的神话故事,让人禁不住展开漫无边际的遐想与思古之情。“念天地之悠悠”,怀古今之万事,那烟岚雾霭之下,群峰深壑之间,人迹罕至之处,不知隐藏着多少未解之谜,撩拨着人们寻幽探秘的遐想。

雨,上万年地落。阳光、月光,上万年地普照。

上天造就的张掖七彩丹霞,碑碣一样支撑起数百万年的生命履历。它们以岩的意志,神一样在风霜雨露中不改站姿,将地球翻天覆地的历史钉铆在戈壁上。这是倔强的等待,任凭大地风雨飘摇,看尽世上万物的表情。它就是最早的那个站台,等待那些从远方走来的灵魂,走失的、探险的、欣喜的、疲乏的。

一座座山岩雕塑式的凝重状态,像瞅着苍莽沙漠。连绵不断的群山,像通往某个去处的过口。人生如梦,岁月如河,有很多人来,也有很多人去。它们惦念着一群像尘埃的人。张骞、班超出使西域,开通丝路古道;霍去病大破匈奴,扬中华国威;隋炀帝会见27国使臣,开“万国博览会”先河;马可·波罗旅居张掖,记载互市繁华……这片西汉时就以“张国臂掖,以通西域”著称的要塞,有着“一步阅千年”的文明,亦有“一步观天下”的诗意。

它更像加冕的冠,为这块神奇的大地,为驮着丝绸陶器和西域珍宝的骆驼车队,为沙漠求生的苍生,为丝绸之路的勇气。古道被修筑、被延伸,也被切断、被淹没,但是七彩丹霞却永远地矗立、永远地刚硬、永远地瑰丽壮观。

中国的地图上,一座汉代就置郡的城市,见证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记录了历史的文脉、民族的记忆、精神的基因,放射出夺目的文明曙光。那是一段远去的征程,天圆地方的人间从此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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