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 舟

花不开就不开，我自能于老街寻到春光——春日的周末闲逛阿克苏地区库车市热斯坦旅游休闲街区，这里花少，就连盆栽都未苏醒，但我眼中的热斯坦街仿若巨大的花园，屋檐是石榴红，门与窗是海棠红，阿嬷的笑脸是桃红，还有豆绿裙摆、青碧墙柱，一抹又一抹的色彩铺满长街，不搁笔、不留白，层层红翠，每一个物件都“浓妆淡抹”，极尽明艳，自成好风景，原来西北边陲的春日也有繁复之美。

在维吾尔语中，“热斯坦”的意思是商场、市场，由此可知这里曾经多么热闹繁华。老街起点是团结新桥，过去叫“龟兹古渡”。桥存在的时间不长，却是龟兹文化的鲜明印记之一。随缥缈的云烟远望，似乎能看见西汉时期张骞少年戎马的风采，依稀能听见叮叮当当的驼铃响彻丝绸之路。如今，热斯坦老街依旧保留着一双双勤劳双手接替写下的丝路不息的传奇。

甫一踏进老街，就看见古丽（当地人将姑娘称为“古丽”）用双手冲洗着红黄相间的绸布，这是花儿一样的艾德莱斯绸，它在古丽的手中蜷缩、再绽放。它能做裙子、窗帘、桌布、门笺，甚至是灯笼，家家户户少不了它。花一样的色彩涂满了苍黄大地，也调剂着略显单调的春日生活。说起来，艾德莱斯绸也有近2000年的历史，和田地区洛浦县山普鲁古墓和尼雅古城遗址里出土的丝绸碎片就是力证。我买了一个绸做的头绳，缠在手腕，像把历史扭成了花朵。

再往前走，有很多老店，“买买提土尔松美发店”的门脸太有冲击力了，宝蓝色的门上挂着白底红字的帘布，好像童话世界里的小屋，不知推开门能寻到怎样的宝。白发老爷爷守着他的“调料店”，一盒盒香料，一罐罐蜂蜜从矮到高、从浅到深排列，像排排坐的可爱盆栽。红色墙壁外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葫芦，若有谁吹响，一定比鸟啼动听。

长街不长，仅约1公里，临走前在一家风格古朴的咖啡屋窗下放空自己。有多古朴呢？土黄色的墙，木墩子做成的小摆台，稻草扎成的遮阳伞，墙角还有镰刀、铁锨等农具，似乎让我回到了古时候。喝完一杯热气腾腾的奶咖，身上热了，力气足了，有种撸起袖子干农活的冲动。千年前的古人也是这样吧，正是春耕好时节，一碗茶一块饼也能撑一天。

出去逛了逛库车王府和库车大寺，傍晚又回到老街，该尝尝极具库车特色的美食了。烤羊肉、烤包子、胡辣羊蹄、酸奶刨冰都不用说，一口接一口，满肚子西域风情的烟火气。一定要尝尝库车烤鱼，跟川菜做法完全不同。小贩在路边支口大铁锅，一圈扎满了红柳枝串着的鱼，小则一两斤，大则四五斤，被锅内的木柴炭火慢慢煨烤，冒出焦香气时撒一层孜然和辣椒粉，送入嘴中，既鲜美，又有红柳枝的粗犷气息。

夕阳尚未落尽，口齿已然溢香。拎着别具特色的库车大馕走上龟兹古渡，赏一赏日落下的热斯坦街——更加瑰丽了，红墙黛扉被火一样的晚霞染得愈发璀璨。老街于熠熠中走来，那是眷红偎翠的暄暄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