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7月12日
第04版:旅游报04版

北海观日

□ 胡新波

来到北海的渔村,在阿弥家闲住已有半月。天还未亮,我踩着铅一般的昏蒙走在海风中,墨空中眉月一钩,阿弥驾着渔船穿出西村港大桥,船头上的他直直举起左手,朝我涌来的呼喊声被海浪拍散,掉入轰鸣的柴油发动机中碎成万点银粼,倏地被数只晨鸥叼走。

是谁,把云种在天上?又是谁,把海倾落人间?斑驳的铁锚吃入沙中,常年住在海边的阿弥,和他已过世的母亲一样早早染上风湿。他绑着头灯,提着锈红的旧渔桶一深一浅地在前走着,零落在海岸线的村民一边聊着家常,一边用火钳随意捡拾些海豆芽和海瓜子。天水相连处烟水迷蒙,渔火明灭,银钩变淡,在淡墨的天际慢慢放大。这是清晨的北海。

海边游玩的人逐渐多了。阿弥铺开一张碎帆布,将扇贝、海螺、珊瑚一一倒出,几个堆城堡的小孩被阿弥吹响的海螺引来,叽叽喳喳来挑拣螺贝。这时四周突然静了下来,阿弥放下螺儿,示意我向前看去,那是海风吹起的一点猩红。

阿弥再次吹响了海螺,像是把那猩红吓了一跳。大海与穹顶的交际处拉成一道金线,岸边的景物开始清晰,矶岸卷起阵阵海浪,在淡粉色的天际洋洋自得。世界由暗到明,人间由冷转热。踩着秒针,太阳跳出地平线,舒展开身子,一轮朝日喷薄出霞光万斛,清澈透亮,醉透了浩瀚北海。

阿弥微眯着眼,拳头轻捶着膝关节,说道:“小时候我常端着食碗坐在礁石上看日落,傍晚的太阳没什么力气,像赶海的渔民懒洋洋地驾着渔船返程,阳光也不刺眼,吹着晚风很舒服,等太阳不见了身子,我便往碗里丢些贝壳、海螺,然后回家。那时,阿妈坐在凳子上,边织着渔网,边唠叨我以后不要睡懒觉,要早起,少看日落多看日出。现在阿妈过世了,我听她的话,每天都会早早起来,伴着日出……”

听阿弥断断续续说着,我想在阿弥母亲眼里,日出代表着希望,早起能更好地支配短暂的时光,用勤劳和汗水养活自己和家人。

一位渔民扶着艘渔船过来,一条腿搭在船上,一条腿在海沙里蹬着。阿弥走上前去,帮他把船停好。太阳渐高,阿弥唤我一起回家。

很遗憾是在阿弥的回忆中观赏了北海的日落。其实于我而言,日出日落一般动人。我曾见过泰山的日出,那缕风云激荡的霞光在顶峰上闪现;也曾见过黄山的日落,那轮波澜壮阔的红日在云海中谢幕。太阳是唯一,但因在不同的地方升降而演绎出不一样的美景。日出是“烂锦飞千丈,金波涌万棱”的意气风发,是希望;日落是“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情深意长,是收获。

太阳无论在哪个轨迹节点上,都散发着光热,温情且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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