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功勋

井冈山上，最动人的是云雾。五百里峻岭峡谷云气磅礴，雾岚缥缈。人在天上走，水在云中流。伫立山头，看不清山岭的蔚蓝，瞧不出幽谷的阴绿，山景人声、翠竹碧流被云雾裹藏得朦朦胧胧。天和山混为一色，山和水同为一体，却听得见溪水的湍流声从山间松林中传来。如果不是因为峥嵘岁月那挥之不去的烽火硝烟，还真以为是置身于仙界。

穿过浓雾，我登上神往已久的黄洋界。站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上，如腾云驾雾一般。脚下的峡谷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峰峦刺破云层，成为孤浮在云海上的岛屿。山风吹过，云翻雾涌，如万马奔腾。因此，老表们亦把这里称作“汪洋界”。

当年黄洋界上屯兵的营房，静静地淹没在雾气之中。这营房与其他民房并无两样，但在那枪林弹雨的岁月中，却肩负着屯兵瞭哨的重任。当年汇聚井冈山的工农红军，就在这间营房外的场地上操练，“打倒列强分田地，我们要做主人”的歌声似乎还在耳畔萦绕。房外的右前方是一架迫击炮，傲然俯瞰着井冈山峦。那暗绿色的炮身锃光瓦亮，没有一丝锈斑，是岁月的磨洗还是后人的爱抚，使得它如此光鲜明亮？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不朽的诗句，应和着隆隆炮声在身边轰响。那门怒视远方的炮，仍在准备轰击。我的思绪被当年的恶战牵动着，仿佛看到云海中有十万雄兵在冲锋厮杀，升腾的云雾化作漫天杀气，潺潺水声化作当年的鼓角争鸣。我仿佛听到了红军哨口的那一声炮响，耳边响起彭德怀如雷的怒吼。我仿佛看到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从云层中冉冉升起：彭德怀、陈毅、滕代远、朱云卿……一代战神披着硝烟，矫健地向我走来。

那株见证了烽火岁月的大槲树，仍孜孜不倦地向游人讲述着逝去的往事。据说当年的黄洋界寸草不长，只有这棵大槲树。树长在路上方的山坡上，格外挺拔茂盛。树干从根部分成二杈，远看似一对姐妹树。当地人把这棵树比作“朱毛”，称之为“朱毛树”。树下流传着朱德挑粮的歌谣，朴实的歌谣唱出了总司令的人品风范，连同井冈山的翠竹扁担，伴随着朱德挑出了一个崭新的中国。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当年的雄关漫道已成了旅游胜地，当年光秃秃的山冈已林木茂盛。在林荫山道上漫步，我怎么也感觉不到它的险峻。山路被雾气浸润得湿漉漉的，空气湿润清甜，心灵也被这浓翠洗净了，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平和。

此际，云海中飘来了山妹子动人的歌谣：“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歌声悠扬缠绵，在深山空谷中回荡。唱歌的人已不是当年送别红军的心境，黄洋界的云雾却永远是一道震撼人心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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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江西省吉安市井冈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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