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春萍
“布谷,布谷……”谷雨时节,布谷鸟一阵接一阵的欢歌唱响了整个晚春,也早早地叩开了初夏的门扉。吸足阳光、喝饱雨水的各种植物都使劲儿发芽、长叶、开花,槐树也不例外。
此时,经常是夜晚下雨,白天就放晴了。一场夜雨过后,一棵棵两三人高的大槐树仿佛刚刚睡醒,急不可待地发芽,随后,在暖烘烘的阳光下,一串串槐花便含羞待放了。
清风微拂,一粒粒带露的槐花苞摇晃着小脑袋,浅黄色、较大的一瓣先向后一仰,紧跟着左右两边也开出了长圆形的白色小花瓣,黄色的花蕊则弯在花瓣中间。太阳一照,朵朵槐花迎风而开,像极了挂在枝头的一串串水晶风铃。蓝天白云下,清新翠绿的槐荫里,花朵连珠成串,疏落有致,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听闻槐花有治痔血、降压等功效,我不禁伸手摘了那些低垂下来的槐花串,回家炒蛋或煮汤泡水,给血压偏高的母亲服用。槐花触手柔软清馨,又有些微凉意,入口香甜爽滑。一阵风过,枝头皱缩卷曲的槐花和卵形槐米飞雪似的簌簌而落,霎时,被雨水冲洗得干净清爽的地面上就铺满了厚厚的“槐花雪”。因为谷雨时正值4月末5月初,所以有些地方又把槐花叫作“四月雪”或“五月雪”。
趁着落花干干净净,我把它们都捡拾起来,放入随身携带的塑料袋内。《红楼梦》里有黛玉葬花,而我则是用吃花的方式来惜花的——既然上天特意赠予我们这份美好的礼物,那我们就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这也是一种珍惜吧。
雨后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槐花的馨香。迷醉在清新好闻的花香里,我像《南柯太守传》的主人公一样,也开始了一番“梦游槐安国”。在梦里,我仿佛看见《天仙配》里的董永和七仙女因槐荫树而结缘;白居易正吟唱着他的《思归》:“悠悠乡关路,梦去身不随。坐惜时节变,蝉鸣槐花枝”;一代词人纳兰性德踏歌而来,口中吟哦着一曲《点绛唇》:“小院新凉,晚来顿觉罗衫薄。不成孤酌,形影空酬酢。萧寺怜君,别绪应萧索。西风恶,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台湾诗人纪弦则切切吟诵着他那充满乡愁的《一片槐树叶》:“故国哟,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让我回到你的怀抱里,去享受一个世界上最愉快的、飘着淡淡的槐花香的季节?”
忽然,有顽皮的小朋友摘了翠绿的槐叶放到嘴边,想要吹奏出小鸟一样清脆响亮的歌声来。而我也从“南柯一梦”回到了花雨满天的槐荫下,什么“槐安国”和七仙女、董永,什么白居易和纳兰性德、纪弦……全都倏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