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岳强
黑陈路上的板凳沟,与京西佛教圣地八大处仅一峰之隔。一位正在村头晒太阳的村民朝对面山上一指,轻描淡写地对我们说,翻过这道梁就到了。于是,我们决定从这座古老的小山村出发,翻山前往八大处去。
乍暖还寒时节,山依然沉寂着,乔木和灌木的枝头还没有绽出新绿,脚下是经年的荒草和枯叶。这一切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踏青尚早。
但山桃花已经开了。远远望去,乱蓬蓬的枯枝间,散布着零星雪白的山桃花,仿佛一个个春天的使者,在向一草一木传递着春天的讯息。上山之前,我在街心公园看到了金黄色的迎春花,以为那是春风中开得最早的花了。不料,山桃花竟也开得这么早,她和迎春花一样,为迎接春天的到来,绽放出自己生命中最明艳的颜色。
走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我的眼前猛然一亮,一树洁白的山桃花蓦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尽管这棵山桃树只有拇指一般粗,但每一根枝丫上都开满了花朵。没有蜂蝶在花间歌唱和起舞,花朵们无声而热烈地开放着。这让我想起一首咏菊诗中“蕊寒香冷蝶难来”的句子,于是便暗自认定山桃花也有着与秋菊一样的清气和风骨。
在一个岔路口,正当我们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背着背包的老人,她步履矫健地走到我们面前,热情地同我们打招呼,告诉我们她包里背的是山货。她刚从八大处翻山过来,没事的时候,她经常背些酸枣、黑枣、山桃核饰品等山货到八大处去卖。
看老人很健谈,我们便和她闲聊起来。朋友说,板凳沟这个名字挺有意思,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吧?老人笑笑,也没什么特别的说法,早年间这里的几户人家靠卖板凳为生,就流传下来这个名字。
话题转到山桃树上,我问:“山桃好吃吗?”老人摇摇头,这种树未经改良,完全是野生的。结出的果实肉很薄,味道也不好。但桃核可以串起来做成手链、项链等饰物,不仅美观,还能健身。
老人下山,我们继续赶路。一路上最抢眼的景致,依然是那一树一树的山桃花,她鲜亮明艳的颜色与周围的枯枝败叶形成强烈反差。那情形,仿佛整个春天全是山桃花的了。
穿过板凳沟、陈家沟,抵达八大处后山之巅;再沿着下山的路,经宝珠洞、香界寺,到达八大处第五处寺院龙泉庵时,晚风轻拂,夕阳染红了西边的天际。
坐西朝东的龙泉庵因山势分为南北两处院落,落日的余晖透过树林,从高低错落的屋顶照射过来,将斑驳的树影洒满庭院。古色古香的氛围里,几株粉嫩的瓦松在灰色的屋檐上精灵般地若隐若现,那宝塔似的形态使人感受到吉祥的寓意。
从硬山正脊门楼进入南院,我们在大雄宝殿南边的听泉小榭歇脚。一股清泉从石雕龙头流出,注入一个雕栏围成的水池,翡翠般的池水清澈见底。如果兴致好,可以到拱形石洞下打金钱眼,测试一下自己的运气。但一路翻山越岭,我已然疲惫,只想在阵阵松风中安静地听泉。水榭听泉,是龙泉庵特有的景致。精巧别致、南北通透的听泉小榭,既是龙泉庵南院的北房,又是龙泉庵北院的南房,面南可听泉声,面北可悟禅理,心旷神怡,好不惬意。
据说,听泉小榭旁原有参天古松一株,茂密的枝叶遮蔽了整座庭院。然而,在百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雷电摧毁了那株白皮古松。如今,只能从抱柱上“当户老松生夕籁,满山红叶入新诗”的楹联里体会当年的盛景了。
与龙泉庵有关的名人佳话中,有一个人不能不提,他就是清末著名思想家、文学家龚自珍。道光十九年,龚自珍弃官还乡,遍游京师名胜。他乘坐一车,另一辆随从的车上载满诗书。满车诗书仍不足以解惑,游览龙泉庵时,他还曾向僧人唯一借取佛经,并且留下了“朝借一经复以簦,暮还一经龛已灯。龙华相见再相谢,借经功德龙泉僧。”的诗句。唯一和尚借经给他,他心存感激。为此,他邀请唯一到南京龙华相聚。这首题为《别龙泉寺僧唯一》的七言诗,成为《己亥杂诗》的组成部分。
创建于清代顺治年间的龙泉庵,位于风光旖旎的翠微山半山腰。龚自珍曾多次游览翠微山,饱览翠微秀色,并且写下了散文《说京师翠微山》。在这篇仅有570字的短小散文里,他如数家珍般地记述了翠微山的山势特征,地理风貌,寄托了自己的缱绻之情。对翠微山上的龙泉和古松,他也进行了生动传神的描述。遗憾的是,龚自珍散文里盛赞的翠微四松,如今已有三株无处可寻。仅存的一株白皮松位于龙泉庵祖师堂前,历经沧桑,依然粗壮高大,枝繁叶茂。
暮色苍茫,空灵的泉声与松风使山寺显得愈发寂寥。一钩弯月浅浅地镶嵌在蔚蓝的天际,遥远的市声若隐若现。便想,此时此刻,我是身在万丈红尘之外了。
tips
地址:北京市西郊西山风景区南麓
开放时间:06:00~18:30
门票:10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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