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丽

在重庆那几天总在下雨，出门要带伞，地上永远有积水，倒映着雾蒙蒙的天色。城市被江水劈开，依山而建，盘山而上的石阶不知怎么就盖出许多看似摇摇欲坠的小楼来。因为是山城，街道大多不算宽阔，建筑密度非常高，放眼望去都是林立的摩天大厦，加上潮湿的天气和深绿的树木，感觉和香港很像，而爬坡上坎则是这里的人们每天的必修课。依山傍水的重庆，让重庆人一出生就受到壮美山川的无形陶冶，其审美、脾胃和快言快语的说话方式都关联着这里的万千气象。

于我而言，来重庆与其说是游走今日的摩登繁华，倒不如说更多的是追忆这座城市那些红色景点。

歌乐山上的白公馆原为四川军阀白驹的郊外别墅，白驹自诩是白居易的后代，白居易号“香山居士”，白驹便把自己的别墅起名为“香山别墅”。1939年，军统特务戴笠用重金将香山别墅买下，改造为迫害革命者的监狱，小说《红岩》再现了白公馆和渣滓洞监狱内残酷恐怖的囚禁生涯和革命志士矢志不渝的坚定信念。香山别墅依山而建，沿途景色宜人，幽静、深邃，却因为这段历史而平添了一份肃穆。为了缅怀英雄，现在白公馆一进大门处竖立着许建业的雕像。许建业是《红岩》中许云峰的原型，此外还有许多爱国志士的悲壮故事也发生在这里，如抗日爱国将领黄显声、同济大学校长周均时、共产党员宋绮云夫妇及其幼子“小萝卜头”等。

渣滓洞原是重庆郊外的一个小煤窑，因渣多煤少而得名。1939年，国民党军统特务霸占煤窑，在此设立了监狱。渣滓洞隐藏在歌乐山深处的一个山岰里，监狱分内外两院，外院为特务办公室、刑讯室等，内院一楼一底16间房为男牢，另有两间平房为女牢。关押在此的有“六一”大逮捕案、“挺进报”案、上下川东三次武装起义失败后被捕的革命者，如江竹筠、许建业、何雪松等，最多时达300余人。进到低矮狭窄的牢房里，墙上照片记录着一张张烈士们充满青春朝气的脸，他们的眼神里无不透着镇定与坚毅，让人动容。1949年11月27日，距离重庆解放只有3天，国民党特务在溃逃前夕对关押在白公馆和渣滓洞的革命者策划了震惊中外的大屠杀，最后仅有15人脱险。

带着沉甸甸的心情离开白公馆和渣滓洞，大雨刚过，饱满的水汽氤氲在重庆街头。马路两边，高大苍翠的黄葛树枝叶相接，仿佛互相致意，鸟鸣其间，越发显得山静日长，现世安稳。脑海中忽然闪过电影《风声》里，顾晓梦最后留给家人的那一番话：“给我亲爱的人，我对你们如此无情，只因为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我的肉体即将陨灭，灵魂却将与你们同在，敌人不会了解。老鬼、老枪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基辛格在《论中国》中如是说。这句话在2020年经历疫情考验的中国格外适用。是的，直到今天，中国人中都从不缺少真诚且朴素的爱国主义者，这些生存过、奋斗过、牺牲过的人，并不是天生在烈火中永生的英雄，而是与我们一样的血肉之躯，却是在最崎岖之处接引这个民族渡过一切苦海的纤夫，正因这一份普通的伟大、流泪的光荣，才更应让这些不计生死的勇者在我们心里得到永生。

小贴士

地址：重庆市沙坪坝区

美食：重庆火锅、重庆小面

周边景点：歌乐山国家森林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