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 浅

秋风送走了一年一度的休渔期，福建连江的海，终于大梦初醒。

站在连江的沙滩上，眼前的一席蓝像倒悬的天，一道道或远或近的白边海浪是云。这时候，成百上千艘渔船，就变成了翱翔“天空”、羽翼鲜艳的成群飞鸟。

准确一点来说，连江的渔船属于“候鸟”。自1995年我国海洋伏季休渔制度实施起，每年春末，辛劳了小半年的渔船便会像候鸟一样，准时从海上迁徙回岸。渔船把一季好梦送给大海，让水中生灵得以休养生息，自己呢，也和同伴一起躺在泊船的水湾里，晒起了暖融融的日光浴。

不过，在连江，休渔期的渔船们可不能光睡懒觉。每年趁着夏日的晴好天气，为了即将到来的开渔节，连江渔民都有一件要事得办——给渔船“上妆”。

我有幸见过一次“上妆”。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彩绘师傅提着五颜六色的漆赶到海边，为船身画上各种各样的图案，替停泊的一艘艘渔船换上美丽的新衣。天蓝的船舷、朱红的船体、花花绿绿的船屋……给船上漆，本是为了防止渔船出海时被海水腐蚀受损。如今的彩绘漆画则是漆船工艺的延伸，默默承载着渔民对渔业丰收和一帆风顺的美好愿景。

有趣的是，连江人的渔船彩绘，除了海洋渔获中应有的鱼虾蟹之外，最多见的图案，居然是古代美人眉心花钿一样的莲花。我好奇地问彩绘师傅：“连江画莲花，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师傅忙着干活，好半天才抽空应答我一句：“莲花啊？谐音好运连连，讨个好彩头！”

因为这个由头，每逢开渔节，海上一艘艘“雕梁画栋”的连江渔船船尾处，白漆笔走龙蛇写下的“连江”二字中间，常常会绽放一朵朵“莲花”。

渔船上粉白的花瓣飘向海洋时，连江的沙滩上，同样开着几枝鲜艳欲滴的粉莲。还记得两年前的连江开渔节，一大早，人们就敲锣打鼓起来。他们将妈祖的金身塑像恭敬地请上小轿，鞭炮开道，上千人的队伍为妈祖巡境保驾护航，掀起的动静和过年时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遗名录名册项目，妈祖信俗在连江扎根已久。

今年连江的开渔节，还推出了重头戏——连马家宴。大黄鱼、鲍鱼、海参、海蛏琳琅满目，大海出产的“粮食”，抚养了岸上大海的子民。连马家宴，连是连江，马是马祖，曾有“里山、外山”的别称，里外一体，两地自古是一家。从高空俯视，连江和马祖列岛的距离很近。在莲花香里，马祖的心也离连江很近。

鲜甜的海蛏滑过喉咙，一朵粉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响，海岸已不见远行画莲渔船的踪迹，我知道，它们已经走了很远，走过了“春耕夏耘”的休渔期，到了“秋收冬藏”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