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9日
第06版:旅游报06版

穿行秦溪寻桃源

□ 徐虹雨

湖南常德的桃花源,是一卷写在山水间的春信。那里的春天,有多种打开方式。秦溪用清澈如镜的湖面铺展信笺,五柳小镇用临岸的依依垂柳书写尺素,万亩桃林用近百种花色各异的桃花柔指轻展信函……

我收到了桃花源委托春风发来的邀约,它约着我去读这封春天里的来信。陶渊明当年所写的《桃花源记》,便是春天里最美的书信。那时,他或许也是在这样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遇见的桃花源吧,“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村民“往来种作”,亦是如今舒展在我眼前的春景。

千年过去,万亩桃林的花在春风里下了一场接一场的桃花雨。稻田依然合着二十四节气的步伐,调整睡与醒的状态。成片稻田里,还保存着古法耕作的场景,村民们弯腰低头,以致敬大地的姿态绘制着农耕画面。秧苗拔节生发,田畴泛着一层绿茸茸的光,柔柔的,嫩嫩的。

走过花海,走过稻田,我来到五柳小镇。陶渊明喜欢柳树,曾在屋前种植五棵柳树,并号“五柳先生”。桃花源景区便设一个文旅小镇,取名“五柳”,以此来纪念陶渊明先生。五柳小镇的码头,一艘艘小木船泊在岸边,如一枚枚弯月陈列在如水的光影里,它将载着我们,划入岁月的长河里,去邂逅武陵渔郎、五柳先生。

穿越秦溪这条时光的河流,最宜在夜色里。夜幕降临,光影斑驳,如梦似幻。当地的剧场演出——《桃花源记》便在夜色里拉开帷幕。一千多年前,武陵渔郎是否就是沿着这条秦溪误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我不得而知。只见头戴斗笠、身着布衫的渔郎一声吆喝——开船啰!木船启动,划破如镜的河面,带我寻找桃花源。

溯溪而行,4.6公里的河流,沿线18个场景,近百个生动的垂钓、耕读等画面,一一与陶渊明笔下的场景对应。岸边的村寨、作坊,既是演出的场地,也是生活的所在;演出的人,既是演员,也是村民;所上演的既是剧中的一幕,也是村民们日常生活里的一景;船上的人,既是游客,也是读者,随着波浪前行,读一卷写在河流上的《桃花源记》。

我选择了头船,这艘船带着好几艘悠然前行。船未抵达的地方,水面宁静,岸上的光影倒映在水里,在夜色里更显得静谧、神秘。河道狭窄处,岸两边的光影在水中牵手,一道道光影或红或蓝或紫,形成一条时光隧道,船行其中,便宛如在时光隧道里穿行。坐在头船的人,便能见到这样宁静的光影。一旦船过,光影便会碎作满河星。

船行不久,便见撒网捕鱼的场面,烟波弥漫,宛如隔世。银色的网抛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见有人来,戴着斗笠的捕鱼人停下手中的活,笑着用当地的方言问:“你们是不是也来寻桃花源了?都寻找一千年了!”言语中,他将“一千年”拉得很长,不仅是语气的长,更是光阴的长。船上人笑着回应:“是来寻——桃花源的。”一问一答,皆为笑语。游客,也成了剧中人。

船继续向前,捕捞的歌谣、渔人的问询慢慢退去。不久,便遇山岩上坐着几位白衣长发戴斗笠的垂钓者,与渔人热情问询不同,他们安然端坐,一副愿者上钩的神态。见有人来,不言不语,仿佛是被岁月封住了。看着他们,我不由一笑,陶渊明写的那一篇《桃花源记》,不就是诗人抛在岁月长河里的饵吗?我们这一船船的人,都是“愿者上钩”。千百年来,已经有太多人来寻桃花源,未来还将继续有人寻下去。秦溪流向远方,或穿桥而过,或绕林而行;或遇打稻的场景,或遇放鸭的画面;或遇琅琅读书声,或遇阵阵锣鼓响;或遇绘画的桃花妹,或遇接亲的武陵郎……看得我目不暇接。

船继续向前行。不远处,几艘小舟逆向而行,来到我们船边,船上的女子围着蓝布围裙,热情地递上擂茶和糖果。原来,我们也成了迎亲时新人们邀请的嘉宾,共同品尝甜蜜,分享喜悦。岸边的小木屋里则摆出酒食招呼来客。当地人,亦如当年村里人遇到迷路的武陵渔郎那样,热情招待,“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

船行秦溪,一幕幕场景舒展开来,船上的我们,也是河流上这卷《桃花源记》的作者,与岸上的村民,河边浣纱的村姑,船上撒网的渔民,还有田畴耕耘的牛群,水里扑腾的鸭阵,一起书写着这卷新作。

2025-04-29 1 1 中国旅游报 content_102600.html 1 穿行秦溪寻桃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