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艳莉
久闻浙江桐庐瑶琳仙境的美名,心里早已与它订下了一个约会。于是趁着节假日,赶赴桐庐一了心愿。
已在脑海里把瑶琳这部“石头记”想象了千遍万遍,然而真正动手“翻阅”时,它的精彩程度更甚于想象。走过一段窄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已置身于一个高十几米的轩敞大厅。远近高低,上下左右,错落着千姿百态的钟乳石。七彩的灯光把石芽、石笋、石条、石柱、石壁变成了瑰丽剔透的水晶雕刻艺术品,在黑暗的洞窟中格外绚丽夺目。这片突然盛开的奇迹倒让人疑惑起来,自己是否进入了天上的宫殿?
是的,是仙境。无论古人或是今人,都以“仙境”之名来礼赞它。想一想,当一片宛若绚烂花园的秘境在黑暗中突然现身,那种震撼,那种冲击,不用“仙境”两字,如何表达?在宋代,当地诗人柯约斋这样述说自己与它的相遇:“仙境尘寰咫尺分,壶中别是一乾坤。风雷不识为云雨,星斗何曾见晓昏。仿佛梦疑蓬岛路,分明人在武陵村。桃花洞口门长掩,暴楚强秦任并吞。”如果说柯约斋笔下的瑶琳洞是一幅仙境写意画,那么,在清乾隆年间的《桐庐县志》里,它就成了一幅仙境工笔画:“瑶琳洞,在县西北四十五里,洞口阔二丈许,梯级而下五丈余,有崖、有地、有潭、有穴。壁有五彩,状若云霞锦绮。泉有八音,声若多鼓琴笙。人语犬声,可惊可怪。盖神仙游集之所也……”到了清光绪十二年(公元1886年),桐庐知县杨葆彝干脆给这美妙画卷钤上了自己的鉴定印:瑶琳仙境。时至当代,爱国实业家胡厥文在参观瑶琳仙境后亦欣然题词:“瑶琳洞曲折有致,为全国诸洞冠。名谓仙境,信不诬也。”
还等什么,来,欣赏吧!看,前面是什么?那不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吗?高昂的头颅、矫健的身躯、纷披的鬃毛,张开的血盆大口里还露着尖尖的獠牙呢。迎面向狮子走来的,是一头稳重憨厚的大象,低垂着长长的鼻子。栩栩如生的“狮象迎宾”先声夺人,“银河飞瀑”气势更是雄壮。浩大的瀑流破空而出,直如银河泻地,舞落辽阔的白缎,却在飞动的一刹那被老天爷施了魔法,突然凝结,可每一种姿态依然活灵活现,连瀑布岔出的无数细流、扬起的无数水珠也宛然在目。恍惚中,似有雷鸣般的水声萦回耳畔,似有雪花般的水雾沁入衣襟。壮观的飞瀑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在它的左边,一个大肚弥勒遥遥凝视着,静静地体悟造物的神奇。弥勒下方,一头肥头肥脑的猪也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在它的右侧脚下,一只母鸡依偎着一只尾羽高扬的公鸡,也看得呆了。
正赞叹着“银河飞瀑”不愧为瑶琳仙境的一大标志,另一处奇景“瀛洲华表”又呈现在眼前。一方水池当中,一根石柱拔地而起,柱表凸凸凹凹,仿佛在云蒸霞蔚中有飞龙盘旋而上,酷似天安门前的华表。据说,这根石柱已有几十万年的历史了。水从洞顶岩缝中一滴一滴落到洞底,碳酸钙沉积物日积月累,久久为功,自下而上慢慢生长,终于从洞底一点点长成如此顶天立地的模样。滴水生石,从某种程度上说,与滴水穿石异曲同工。时间的手握着喀斯特这把雕刻刀,脱胎换骨出这么一件高约七米的艺术品,该让人说什么呢?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初心不改,不畏任何形式的摇摆,才有了这时间的玫瑰啊。这是坚持的力量,这是静定的力量。水池一角,有一只可爱的小石龟,似乎不好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它,直往洞里缩。到此,几乎要令人叹为观止了,然而,后面还有好戏连台呢!
奇石斗秀,一忽儿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一忽儿是一支硕大的灵芝,一忽儿是一伞肥嫩的蘑菇,一忽儿是一只伸角的蜗牛。还有呢,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洞顶,守护着流光溢彩的珍宝洞;颗粒饱满的稻谷堆得高高的,闪闪发光,被对面一只蹲踞着的猫警惕地看护着;牛魔王洞府紧挨着三十三天,群怪与群仙做了邻居,倒也相安无事……洞中的标志性景点“瑶琳玉峰”犹如一位手捧鲜花的女神,那层层叠叠的裙裾,是千朵万朵梨花穿缀而成的吗?她在等着谁呢?是否有一段爱情故事正在暗暗生成?脚下是什么?是一堆泥泞吗?不,这也是被水雕刻而成的喀斯特地貌。“天公斗巧乃如此,令人一步千徘徊”,真正是“风景这边独好,心潮逐浪高”。
经过一处又一处“非常之观”,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洞中之洞,洞口题写着“仙渡”二字。坐在小舟中,需前仰后合方可通过。出得仙渡,下面几个洞厅已由灿烂归于平淡,开始用人工布景加以装饰。但是,先前的那份震撼已经足矣。
每一块石头,都有自己独特的风韵;每一块石头,都有自己动人的故事。美,肆意流淌,肆意生长。短短两小时的游程,实在不能穷尽瑶琳仙境这部“石头记”的奥秘。于是,我在心中又暗自许下了与它的再一次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