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夕华

似乎总有一个不可抗拒的使命在召唤，似乎总有一场无法取消的邂逅在等待。三月，从大江南北，从高原沙漠，从繁华都市，从偏僻山村，为着诗和远方，我们一起向湖北出发。

何处寻神农

“人一辈子不得不去的地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让你魂牵梦绕，让你永远无法放下？是神农架吗？

野人谷、野人湖、野人洞……似乎“野人”在招手。

确实，我们已经进入神农架林区。但是除了曲折的山路、幽深的峡谷、连绵的群山，野人何处寻呢？

神农架被誉为“华中屋脊”。陡峭的山势、繁茂的树木，你仿佛永远难以看到它的神秘面目。

在山里，春天的脚步总是慢些。灰乌的山色、枯黄的竹叶、萧瑟的树枝，只有松针顽强地透出绿色，不知名的树开着耀眼的白花，把神农架的春的意思写了出来。

半山坡突然冒出一股雪白清冷的泉水，飘落到沟涧，缓缓地流淌，经过几个曲折，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过不了多远，一股更大的溪水泛着白花从对面奔来，令我惊奇而迷惑，神农架的水也是这么神奇吗？

神农在哪儿呢？是在金猴岭戏猴，还是在太子岩观雾？是在大九湖捕鱼，还是在狮子包驯鹿？哦，可能都不是。他已去山下的田间地头采药种谷，他已在溪边深洞播散烟火，他已化作“遍地英雄下夕烟”了。

神农架天气多变。出发前天气预报是阴，上车后导游说阴转晴。我们进入林区后时阴时晴，忽而又下起小雨。到了山高林深处，遍野云雾弥漫，雾渐渐变成雪飘落下来。这里还是冬天的光景，可山下已是春色满园了，我想神农架的春天将蓬勃而来。

问道武当

在我的印象里，佛道圣地多在人迹罕至、崇山峻岭的云烟深处，武当山最应该是这样的去处。然而，一路走来，开阔的平原、连绵的小丘，似乎很难想象，这些会跟武当联系在一起。但结果是，中午时分，在不是十分起眼的丹江口山区，武当就坐落在这里。数百年来，它就是这样，或沉静、或喧闹，营造着、修炼着，把日益庞大的殿宇交给世人，把充满传奇的故事留给世界。

武当是什么？武当是中国道教圣地，也是武当武术的发祥地。数百年来历代道人的耕耘建造，成就了让后人叹为观止的世界文化遗产。千百人有千百个武当，但每个人的武当都有一个共同的内核：它是道，是武术，是传奇。

人们也许会流连“一柱擎天”的天柱峰，也许会惊叹金顶的“不灭神灯”，也许会震惊于七十二峰的千奇百怪，但我却更多地在想象：王重阳和“全真七子”身在何处？张三丰又在何处习武？哪一处山峰、峡谷，飘逸着得道成仙的侠客……从古至今，多少人被“长生不老”的仙客梦鼓舞，前赴后继，追踪寻影；又有多少人被武侠作品的侠客梦激动，纷至沓来，进山习武。武当是一座座真实的山峰，但留存在人们心底的，是虚无缥缈、亦仙亦幻的精神家园。人们在这里寻找天地永恒的真理，寻找生命永恒的真谛，寻找人生永恒的归宿。

向武当问道，既是向山川自然问道，也是向自己内心问道。

今天我们问道武当，该是向谁问道、问取何道呢？

又见黄鹤楼

五年前，因工作的缘故，我遍访江南名楼名阁，黄鹤楼名列其中。五年后，因工作的缘分，我再访黄鹤楼。两次观赏，两次拜见，黄鹤楼于我，有着特殊的情牵心系。

在我心底，黄鹤楼有着始终如一的影像，应该是烟雨苍茫，或是万里晴空，“一楼千载峙江边”。奔腾的大江、静穆的龟蛇，在这样雄阔的图景中，耸立着“天下江山第一楼”。黄鹤楼应是那么壮观，应是那么飘然若仙。每次我登临黄鹤楼，总要在楼底台前，在楼顶窗口，在黄鹤楼周遭的不同方位，观看江河流水、山岛变幻。可是，两度来此，见到的都是茫茫云雾，还有大桥上川流不息的车阵。由此，我总在想象，古代那些豪情万丈的诗人面对此情此景，会生发怎样的情感、怎样的感叹呢？

好在，黄鹤楼还有雄奇的楼在，还有让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倾倒、为之寄寓的诗情画意在。它不是一串历代接续的故事，也不是神仙逍遥的传说，它是无数代人、无数不同遭遇的人、无数抱有希望或绝望的人，他们的倾诉，他们的寄托，他们的天地良知的告白。那是怎样深厚的历史和文化啊！那是中国人几千年来独有的梦想和生活方式。

黄鹤楼，天地间，中国人，一份千百年不变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