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4月06日
第04版:旅游报04版

家乡菜里的乡愁

——写在《美食在金坛》出版前

□ 陆令寿 文/摄

十年前,我接到时任江苏金坛文联主席葛安荣先生的约稿,让我撰一篇金坛美食文化方面的文章,说是园林大酒店董事长潘小平特邀金坛本土和在外的金坛籍相关人士,写一写金坛的家乡菜,准备汇集成册,出一本记录金坛美食的散文集子。作为在外闯荡多年的金坛游子,故友相托,不好推辞,挑灯熬了两夜,拙成童年记忆中的《“十碗头”》。也是歪打正着,此文不日在《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中登出,并被收录于《人民日报2013年散文精选:陌上何时花开》一书。此后,出书的事便渐渐淡忘了。不承想,十年后的今天,潘小平先生告知,所约稿件基本补齐,共收集了76篇,即将出版面世,正巧赶上园林大酒店建店20周年庆典。我笑着赞曰:真是十年磨一剑啊!

都说金坛是块福地。金坛人有福首先是有口福,此话不假。看完《美食在金坛——唇齿间的记忆》(以下简称《美食在金坛》),我对家乡的美食文化更加情有独钟。金坛自古人杰地灵、人文荟萃,不仅是美食的故乡,也是散文的故乡。《美食在金坛》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平台,金坛的名人雅士悉数登场,有不少美文超越美食,给我带来感动和愉悦。

穿越历史,禅悟金坛美食文化的厚重。中华美食有着深远厚重的历史。著名书画家范石甫老先生在《砚边闲话美食经》一文中说:我们完全可以从饮食这一侧面,透析出中华文化的精深之处。作者朱瑜对百姓餐桌上的“春卷”刨根究底,认定古书《岁时广记》《燕京岁时记》中记载的“春饼”就是现在的“春卷”,吟出了“春到人间一卷之”的美妙诗句。胡新梅笔下的“柳叶饼”追思到了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里记载的民风民俗:早春“取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又有谚语佐证:“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皓首。”侧耳倾听,一首清脆的童谣在广袤的田野上回响:柳叶青青,油煎饼饼,吃了眼明,头脑不晕。读罢这样的文字,读者能不心旷神怡吗?

许卫《金坛子鹅史话》中把明万历年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道出了金坛子鹅的一段佳话。常金、徐云志给我们描绘民国时期的也聚园、天香楼、荀记馆、宏来阁茶馆、菜坨子蔬菜馆等,如数家珍,一一道来,把我们带到了抗战前的金坛老城。如今,那情那景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了。

看完徐金亮《食在农家回味长》中描写的“南汤趴鸭”,原汁原味,热气腾腾,就忍不住要去乌龙山景区看一看朱元璋为此立下的御碑。书中还可以欣赏到历代名人对金坛餐饮的赞美:唐代诗人张籍“一斛水中半斛鱼”“碧芦花老鳜鱼肥”,美味佳肴,既入诗也入画。浓浓的诗意早就超出了美食的范畴。翻阅一篇篇文稿,推窗问月,乾隆下江南即席赐名“松鼠鳜鱼”的松鹤楼还在吗?

读完《美食在金坛》中林林总总的家乡菜故事,心里豁然一亮:金坛菜品在“苏菜独步”的历史和现实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金坛人有理由引以为自豪。

迷恋故乡,终生难忘妈妈的味道。没错,人的味觉喜好与小辰光的记忆有关。许多时候,我喜欢把金坛美食称之为家乡菜。美食是大众的,而家乡菜是小众的,充满着乡土气息,是故乡文化的一个传统标识。无论我们的生命境界拓宽到何种程度,哪怕走遍天涯海角,都无法改变对家乡菜的眷恋。那种与生俱来的妈妈的味道渗入骨髓,浸润着亲情、友情和乡愁,浸润着童年的种种记忆,它是对生命原始密码的解读。诚如著名文艺评论家蔡桂林所言:在外闯荡40余年,“见识南北大菜,品及东西美食,问至中部珍味,然而纵使走过千里万里,纵使尝过千馐万肴,记住的总是粉在喉底的家乡至味”。《美食在金坛》收录的许多文章,笔端流淌着怀旧的情愫,宛若写给故乡妈妈的恋歌。童年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深深地烙在了灵魂深处。在老于头《闲说花生》里,可以听到穿着黑破棉袄、抬着大铁锅跟炉子的江北人在大街小巷“炒花生”的吆喝,就像闽南、台湾人高喊“酒干倘卖无”。

落笔至此,自然会想到著名作家徐锁荣《豆花西施》中那位操着金坛方言的女子在思古街头声声呼喊:豆腐花来,豆腐花——《傍茶生活的女人》里的朱姐,一个心灵手巧的农家妇女,把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冬天耥蛳螺(螺蛳),夏天摸蚌鲜(河蚌),成了水乡一道美丽的风景。

沈成嵩怀念母亲的《酱油豆》堪称一篇很有质感和个性的美文。母亲制作酱油豆很是讲究,隔夜就洗浴净身,焚香敬神,充满了宗教仪式感。黄豆下缸时,容不得别人多嘴插手。我们领略到的是一种超然的神圣和敬畏。在母亲看来,美食是通灵的,冲撞了神灵要倒霉。埋在地窖里的酱油豆一直要等到“九九桃花开,紫燕南归来”才能开窖。这样精心酿造的酱油豆,食之沁人心脾,没齿不忘。

油烟书香,用文学触摸历史的褶皱。徐锁荣的《豆花西施》,擅长用小说的语言叙述童年故事,读来让人爱不释卷。喝完豆花后下意识舔碗的动作,真是我们这一代人童年的真实写照。王剑飞的《雁来菌》不仅道出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古老传说,更禅悟出道法自然、顺于自然、回归自然的人生真谛。那在牛背上打盹的白鹭、在树上啁啾的黄鹂、搔首弄姿的野兔,引领读者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高兰华《梅干菜记忆》中,父亲挑着两只大水桶担水洗菜的描写,栩栩如生。两只水桶都灌满了,父亲从水中一步一步走上青石板铺成的码头台阶。台阶那么高,那么陡,加上来往取水的人洒得到处是水渍,稍不留神就会滑倒。“我看见父亲咬着牙,鼓着腮帮,低着头,十个脚趾向里屈,如壁虎攀墙,紧紧巴住石板,一步一步向上爬……”这样的文字,是那样生动逼真,极富空间感和画面感,让人想到朱自清怀念父亲的《背影》,被俗常掩盖的精彩和动人跃然纸上。

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吃肉那个奢望就像站在地上看星星”(张建军语)。吴欲晓的笔下,生产队的夜饭是那样香甜。《萝卜不老的年华》,道的是一位幸福播种人的生活花絮和人生况味。周尚达老县长《饮食断想》中的机关食堂,勾画了那个年代机关干部的清贫和苦涩。生活的原色魅力彰显无遗。

“食之在口,香之在腹,沁之在心,回味无穷。”“金坛美食,只要人们用心,可以有永远挖掘不尽的好东西。”我相信这部带着泥土芳香与金坛人心心相通的作品,一定能够穿越时空,长长久久地留在金坛人和广大读者的心中。这是我对《美食在金坛》的期盼和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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