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3月30日
第04版:旅游报04版

游清晏园

□ 仇士鹏

清晏园是时光留在淮安的一抹悠久的回眸,居于闹市之中,却自守一方宁静。作为中国漕运史上难得的一座保存完好的衙署园林,它把暮色划为三份,一份留给繁荣与辉煌的余韵,一份留给河清海晏的希冀,一份留给波光粼粼的遐想。

淮安位于中国南北分界线上,包容了南北两地特色,而位于淮安市中心的清晏园也遗传了淮安的基因,兼具北方园林的雍容华贵与南方园林的秀丽精致。

拨开垂柳,去看白色的房子和黛色的屋檐。透过墙洞,窥探院外桃花三两枝争相盛开。三月提着装满了芳菲的小篮子,迈着小步子,在清晏园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古木葱茏,竹林茂盛,走在曲径之上,像是草叶上滚动的逗点和惊叹号,在风中洗涤肺腑和额上的皱纹。

荷芳书院是乾隆下江南时最爱的一处景点。据说有一次,他见到四盆黄山松,还笑道,“也算清晏四怪”,其对清晏园的喜爱可见一斑。荷芳既是河防的谐音,也是对前池撩人莲韵的统称。每年荷花盛开的季节,就会有老人来此处打太极。游客走过亭台楼阁,走过假山流水,抵达“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所在,那些关于江南园林的缠绵遐想,在此刻都会得到满意的回答。

最好是在微雨时节来此听荷,雨声呢喃,填补了平静,也淹没了喧嚣。一片片荷叶像是一页页日记,将一年年的生长与凋零,将千百年的风光与落寞,一点点聚集,形成硕大的水滴,又任它们自在滑落。而荷花并不低头,它知道雨不会弄伤它,就像清晏园知道,时光并不会将它抛弃、毁坏,而只会让它更加出尘。

在这里,只要提起笔,在假山、荷叶上便可作诗。短短的句子就放在假山里,敷上绿树阴凉,在石洞里聆听古老的回声。长长的诗行就放在长廊里,由行人加工、雕饰,每一个人走过,都留下一种全新的解读。而诗歌的题目就置于湖中心的亭子里。春夏秋冬,四野的青葱、翠绿、金黄与嫣红都在湖中留下倒影,定格为吟咏这首诗的不同音色。

“云影涵虚,如坐天上,泉流激响,行自地中。”在湛亭,可以听见亭子外的辽阔与无垠。我想此处必曾有女子弹琴,有公子对流水、对皓月而歌。秀手一抚,流年的影子便轻轻一振。“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贯穿千年的浪漫沿着掌纹倾落湖中,化作细碎的星光。

荷芳书院里挂着诸多字画,或为知府所写,或勾勒着灵动的锦鲤,将人与水的情缘一笔笔描绘。治水的人,往往都爱水,也因此,其性灵更接近水的通透与纯净。

御碑亭,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和檐上的云卷云舒。石碑已经黯淡、斑驳,但碑文依旧清晰,记录着历代河道总督治水的功绩。水利是民生大计,关乎国家根本,“绩奏安澜”便是乾隆帝的赞赏与肯定。但他们并不居功,因为康熙帝赐下的“澹泊宁静”御碑,始终屹立在淮安城的风骨之上,留存着岁月不言说的怅惘与深情。非宁静无以致远,唯有静水才能流深,这已经成了地缘血脉中的文化基因,融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水墨一卷清晏园,烟波浩渺漕运史。走过37位河道总督共同看过的花开花谢,走过水城淮安在水利史上的千里风光,那些写在水面上的名字,在江南文脉中熠熠生辉,纵观天下水情,一眼便是万年。

居士高踪何处寻,居然城市有山林。在这座大隐隐于市的江淮第一园里,我们从水中挑起一抹沉静,坐在石舫上,向着数百年前的烟雨出发,但求涟漪荡荡,不问归处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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