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暮
江南水乡的秋别有韵致。天高云淡,长风凉爽,天水之间,呈现出空灵淡泊的意境。苍绿的芦苇在阳光里透出密密的凉绿之意,一只水鸟“嗖”地自苇叶间飞出,鸣叫声穿过湖面,嘹亮而悠长。
横泾老街就在前面,可见一些陈旧的木柱构建的街廊,廊下挂着一串串红色的灯笼,有许多店面,门前摇曳着各式各样的幌子,让人仿佛回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江南古镇。
微风裹着湖上荷花的清香,拂上脸颊,着实舒服。步入街口,刁家大院的石库门十分醒目,“忠义救国军司令部”的匾牌赫然挂于门楣之上。跨进大宅门,穿过一方天井,来到宽敞的正厅,青瓷古玩及壁上书画井然有序。再往里走,便是树影婆娑的后花园,《沙家浜》中有一个场景就是在这里拍摄的:扮演阿庆嫂的许晴穿着蓝色花布袄走进刁家大院后门,由刁德一的堂弟刁小三陪同走进里屋,询问日本人是否已进沙家浜一事。面对这些在流年里保存完好的一砖一瓦、一画一器,仿佛置身于某个历史片段,凝重而沧桑。
街道上,游客络绎不绝,店铺鳞次栉比。新鲜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品的香味,最沁人心脾的是一股醇厚的酒香。抬首而望是一面红黄相间的酒旗,上书“翁家糟坊”四个墨字,白墙黑瓦,木格子窗,青砖铺地,一派古色古香的韵味。进入里面,酒香浓郁,柜台和壁橱里摆满了大瓮小坛的各种酒,包装精致,有白酒、米酒、桂花酒、桑葚酒等,还专门让游客免费品尝。
我来到糟坊中心,只见一位老师傅正向几个游客介绍各色佳酿,桌上放着许多小酒杯,便请他给我也斟了一杯桂花酒。酒色透明,略带浅黄,抿一口,桂花的甜香质感温润,甜而不腻,味蕾顿开。难怪100多年前,帝师翁同龢在京为官期间,翁府所饮用的酒都取自翁家糟坊。
翁家糟坊的由来出自一个传说。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翁同龢去郊外踏青途中,被一家破旧老糟坊里传出的浓浓酒香吸引,循香入内,揭开稻柴编织的盖子,只见满满一缸发酵中的米酒,连唤几声,主人也没有出现。翁同龢用手指蘸酒品尝,只觉味道醇浓,后来每次举杯,都会想起那一缸美酒。后来,翁同龢找机会重访旧糟坊,那糟坊却已关门,寻见主人,询问缘由,方知主人关门是因为严格要求质量造成亏本,十分感慨,遂出资让主人重开糟坊,旧糟坊从此得名“翁家糟坊”。
一位老师傅告诉我们,翁家糟坊采用的是传统的蒸馏法,用高粱和上等糯米等谷物蒸煮,冷却后加上曲料,然后放入容器内发酵。发酵后的谷物再放入蒸锅桶蒸馏,蒸馏桶下面用火加温,酒的蒸气就沿着管道进入冷却桶,冷凝后成为白酒。我听着,思量着,这糟坊不仅保留着原汁原味的酿酒工艺,也在悠久的岁月里沉淀出一种特有的韵味,尽显横泾老街的自然和古意。
手里提着用红丝带打成一个漂亮活结的小坛桂花酒,悠闲地继续前行。临街铺子里那一件件精致的蓝布衣衫,都是蓝底白花的清新样子,活脱脱的江南雅韵,而坐在店铺里的水乡女子将日子打理得如此干净舒适,当是吸纳了自古而来的灵秀之气。
走得累了,一脚踏进老街上的“春来茶馆”。这家茶馆沿河而筑,厅堂里放着十来张八仙桌,古朴中蕴含着几分乡间况味。油漆黯淡的庭柱上有联:“风声度竹有琴韵,月影写梅无墨痕。”茶堂里墙砌着一个书台,书台横桌的枣红色织锦上放着三弦和琵琶,两把铺着软垫的高椅置于两侧。就这样,我一边品茗,一边静候说书先生到来。端起茶盏,掀开碗盖,一缕清香萦绕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