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6月15日
第03版:旅游报03版

“宁夏故事我来讲述”征文优秀奖作品选登

一碗蒿子面的风情

去宁夏中宁做客,除了要带一点玛瑙般的枸杞,一定还要尝一碗蒿子面。那红红的枸杞很像中宁人的性格,内秀多刺、踏实肯干;那蒿子面则像中宁人性格的另一面,重情重义、朴实无华。

来到朱大叔院子里,他就扯着我的袖子坐上炕,非得让我留下来。朱大叔的妻子也是一位勤劳贤惠的好女子,白生生的圆脸盘上带着一种温和的善良:“到了家里不吃一碗蒿子面那就不算待客。”

蒿子面是中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宁的民歌中唱道:“长脖子雁,扯红线,一扯扯到中宁县。中宁丫头擀的好长面,擀得薄,切得细,提起来,一根线,下到锅里骨碌碌转,捞到碗里赛丝线。爹一碗,妈一碗,女婿子不在留一碗。”

可是我一连几日地车马劳顿,水土不服,我那可怜的胃早就不舒服了,没有什么胃口。朱大叔看着我的脸色发黄,忙问:“哪里不舒服了?”我指了指胃说:“这里。”朱大叔说:“蒿子面健胃,吃一碗胃就好了。”然后,他爽爽地呼喊着朱大婶赶紧去做蒿子面。

朱大叔泡好一杯枸杞茶递给我,一边跟我唠着蒿子面的故事。蒿子面是宁夏民间特色风味小吃,据说已经流传三四百年历史了。

“这蒿子面是从宫廷中传出来的,当年朱元璋的十六子朱旃在宁夏做官时,他的亲邻有一部分人也随之迁移到宁夏,后定居到中宁恩和镇一带,迁移来的亲邻主要是朱姓和万姓,其中有几位是宫廷中退役的御厨,他们将蒿子面的制作技术传给当地人,从此蒿子面在中宁一直流传至今。”朱大叔的一席话勾起了我的食欲。

这时,朱大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托着三碗蒿子面走进来,脸上堆着笑容,好像是怕我吃不惯,更怕待客不周。我看着那一碗蒿子面,那种扑鼻的香味让我想起家的味道。碗是青花瓷,大碗里面盛着红红的汤,汤里是豆绿色的面条,面上飘着青青的香葱,红红的枸杞,黄黄的土豆丁,让人垂涎欲滴。朱大叔递给我一双筷子,然后他也拿起筷子,催促我快尝一尝。

我喝着汤,又酸又辣,吃着面,感觉味道很特别,嘴里会弥漫淡淡的碱味儿,面落进胃里暖暖的很舒服。我早已放下斯文,吸溜吸溜吃着面,痛快而过瘾。“过去家家都穷,过年也没啥好吃的,蒿子面保存时间久,家家都能做一点,待客又好又实在。”朱大婶看我吃得津津有味,满心欢喜。

每年秋后,朱大婶都要上山采集蒿草籽和灰草,蒿草籽用石窝研成粉,再用筛子筛掉皮,灰草放在锅里烧成灰状。每年11月中旬正式开始制作,将蒿草籽粉和草灰和进面粉里,擀成5米多宽的面张子,那大面张在这双巧手上翻飞,手起刀落,面条如丝,平放晾晒,七八天后晾干的蒿子面就算成型,有的一根面条长有一米多。

宋代曾巩在其《隆平集·西夏传》中这样记载:“其民春食鼓子蔓、碱蓬子;夏食苁蓉苗、小芜(荑);秋食地黄叶、登厢草;冬则蓄沙葱、野韭、拒霜、灰条子、白蒿、碱松子以为岁计。”这些野草早在宋代就帮助先民度荒,繁衍生息,随着时间的推移,蒿子面便作为一种传统地方风味沿袭下来。

蒿子面温暖着宁夏人的肠胃,更凝练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在老人祝寿时吃,蒿子面叫长寿面;在新婚的第二天吃,蒿子面叫喜面;在孩子出生的百天(或满月)吃,蒿子面叫吉利面;在农历正月初七吃,蒿子面叫拉魂面;在贵宾来临或朋友相聚时吃,蒿子面叫贵宾面。一种面有着丰富多彩的名字与寓意,这在中国面食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朱大婶看我很爱吃,非得再给我盛一碗,她说,看我吃面的样子让她想起在外面打工的儿子,一年才回来几次;儿子在外面安了家,想让他们老两口过去,可是他们割舍不下这祖传的做蒿子面的手艺。我看得出朱大叔两口子非常挂念自己的儿子。“舍不得啊,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走光了,剩下会做蒿子面的人越来越少。”朱大叔惋惜地说,目光迷离不舍。

从朱大叔家离开以后,我专门跑到田野里寻找到沙蒿,在路边的田沟旁都能看到整片整片的沙蒿茂盛地生长着。摘下一片叶子,闻到那浓郁的香味,我突然明白,离家千里,蒿子面就变成了一种微妙的乡愁。

就地取材,用单调的材料做出富有情感的食物,这是中宁人的生活智慧,也是中宁人认真的生活态度。看着满地的沙蒿,眼前浮现朱大叔朴实的笑脸,我心中有了一个决定,我要在网店里帮朱大叔一家卖蒿子面。

(任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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