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古代的文人士大夫,多有归隐南山的梦想。传世诗文中的“南山”,有时候指隐居胜地终南山,大多数时候并非确指,而是一种隐逸情结的代称。所以从古至今,以“南山”命名的地方多如牛毛。南山南山,听着便自带一股风雅气质。
在北京平谷,也有这样一个“南山村”。相传清代学者、诗人李锴曾在此隐居30多年,村中石壁上至今留有他的墨宝。不过南山村之得名,却无关李锴,也无关隐逸,而是和方位有关。从村中空地向东南方向望去,层层墨线勾勒般的群山后面,隐隐露出一角最高的山峰,那便是天津蓟州名胜盘山的主峰挂月峰。盘山风景秀美、人文阜盛,乾隆皇帝曾有“早知有盘山,何必下江南”之誉。南山南山,村南有名山。“南山村”之得名,直白而浅显,朴实得可爱。
深秋时节,簇拥着南山村的群山层林尽染,村中的五角枫、核桃树和柿子树也纷纷换上秋装,五彩斑斓。一条小沟从村中穿过,两边房屋院落随山就势而建,有的是村居,有的则改造成了各式民宿。房前屋后的隙地里,村民种的大白菜、小葱绿油油的,长势正好。
更吸引人的,还有各种“花花绿绿、奇奇怪怪”的艺术装置。鹅卵石和条灯组成的“甜甜圈”、铁锹焊接的“太阳花”、塑料菜筐搭建的“四方”、彩色亚克力砖砌筑的“南山彩虹”、废弃饮料瓶和金属支架构建的“马放南山”……它们点缀在山坡上、小路旁、树林中,一个转身就会遇见,让人很难忽视,也很难忍住上前拍照打卡发朋友圈的冲动。
因为这些艺术装置,也因为它们背后的故事,今年,“空心”已久的南山村成了京郊新晋网红打卡地。南山村也不再只是南山村,而成了“南山艺术村”。
其实,早些年,南山村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村中满坡满谷都是柿子树,柿子个儿大、味甜,源源不断销往北京城区,甚至出山海关远销东北。靠卖柿子,村里出了很多“万元户”。后来,随着物流发展,柿子价格持续走低,村民纷纷外出谋生,留下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南山村渐渐成了“空心村”。
沉寂已久的南山村又热闹起来,是这两年的事。随着南山村建设“平急两用”新型乡村社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进这里、关注这里。今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等京津冀八所高校的百余名艺术设计专业师生来到这里。整整三个月,他们扎根乡野进行在地创作,携手当地村民和手工艺人,设计了30多件大地艺术作品、百余幅主题绘画及视觉艺术作品,打造了别开生面的乡村艺术季。如今,“沃野缤纷——2024北京南山艺术季”的旗帜还在南山村的秋风中招展,艺术季的相关作品也被保留下来,成为装点村庄的亮丽景观。
这些作品中最有名的,当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董书兵的“南山之子”。在干枯的河床上,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裸露出来,仿佛孩子们最爱玩的淘气堡海洋球。悬挂其上的吊床中,一个胖乎乎的金属“婴儿”正在嬉戏。这是作者继“大地之子”“森林之子”之后的又一力作,预示着南山村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充满朝气与活力。
南山村的每栋房屋之间,都有或宽或窄的小巷,夜晚漆黑深邃,行人不便。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创作者们采用金属和多媒体,设计出一组“萌萌哒”的小兔子。通过交互感应装置,灯光会随着人的移动同步亮起,给晚归的人带去一份温暖。他们给这个设计取名叫“暖暖”。
小路旁,一面整整齐齐的石墙上惊现“丰收”图景。天津美术学院的创作者们选取村中石材,将其打磨成玉米、南瓜、白菜、樱桃、柿子、核桃等蔬果造型,和村民一起将它们嵌入石墙中,并以丙烯上色,惟妙惟肖。他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展现出时间与生命的交融,以及传统与现代的对话”。
驾车30分钟到盘山,15分钟到金海湖,南山村的位置得天独厚。如今,从盘山、金海湖游玩归来,到南山村体验艺术、就餐入住,已成为越来越多人的选择。
南山村的民宿很多,每一家各有主题。12号院“彩虹兔”是亲子主题民宿。彩色的墙壁、彩色的楼梯、彩虹条纹的桌椅,还有随处可见的兔子玩偶,营造出浓浓的卡通风,让小朋友们来了就不想走。17号院“聚一堂”是武侠主题民宿。推开木板门,左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壁画瞬间将你拉入水浒世界。院子一侧,“杏花村”茅檐低小,酒坛满墙,邀你痛饮。院子正中,两排弧形长椅围着一方烧烤炉,亲朋好友可在此聚会烧烤,品尝佳酿。客房布置也充满“侠气”,仿佛入住此间,瞬间便可化身侠客侠女。而15号院“归田居”和16号院“望南山”,完整保留了北京郊区农家院的格局,红砖红瓦一溜儿屋,院中还有花坛和菜畦,让你分分钟体验归田居、望南山的隐居生活……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虽然此南山非彼南山,但凡尘疲惫倦怠之时,不妨来此逛上一圈、住上一宿,体验“悠然见南山”的舒适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