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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瘦西湖,扬州最出名的当数东关街。

东关街东门即宋代东门城楼遗址,门外是运河古渡,而西门隔着国庆路延伸而去的是彩衣街。我俩骑电单车到达这里时刚过中午,妻子说晚上去东关街吃饭,先去逛逛皮市街。它位于南面的居民区,南北走向,也是一条美食街。

电单车在皮市街里寸步难行,妻子一度想要弃车步行,碍于找不到停车区,只好慢悠悠地跟着人群走。两脚撑地,轻拧油门,车子如一叶扁舟置于汪洋人群之中,缓慢前行,不时摇响铃铛,提醒来往的游人。其实,我俩进皮市街是为了抵达对岸的广陵路,那里有一处打卡地“二分明月楼”。而我却揣着私心,一路匆匆向前赶,行进百米内,妻子就掉队了数次。直到见到引导牌,我才停下来,上面写着“朱自清故居”。

我们在路右侧,隔着一道密不透风铁墙般的人流。我回头大喊:“左拐,进万寿街。”妻子的心还在皮市街,一是为美食,二是为盖章,而我的心早已跑进了万寿街,迫不及待,轻轻叩开朱自清的童年之地。

自从迷恋写作,每每读起旧文,益发赞叹其中精妙,尤其是那些入选教科书的文章。自小学到高中,朱自清的文章从不陌生,《背影》《匆匆》《荷塘月色》,哪一篇不曾惊艳过青春悸动的心?“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日子匆匆,而面对匆匆最好的办法,就是为每一天打上独有的烙印,比如扬州此行,虽旅途辛苦,但留在记忆中的美好也更显珍贵。

从皮市街拐进了万寿街,街巷越深,就越安静。直到尽头需要再次左转时,我停下了车子,驻足回望,目光最远端是依旧拥挤着的人群,而身边有了喘息之地,零散的游人擦肩而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将这方天地一分为二,远处是烟火,而站在此处已闻不到臭豆腐刺鼻的味道,烤肠、肉串、猪蹄、酥饼等味道也一并消失了。

从朱自清故居出来,本应原路返回,可我不想再挤入人群,于是和妻子一前一后,在小巷里摸索着向南而行。石砖铺的路面高低不一,车把抖得厉害,车速极慢,手还是被震得酸软无比。路上不见一人,妻子不免担心安全:“咱们不会迷路吧?”我没有回头,坚定地说:“相信我,跟着我走。”

我不禁想起儿时的朱自清,他在小巷里是否也曾感到过孤独?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是否也曾害怕?小巷悠长,他与小伙伴们做些什么样的游戏?踢毽子、踢足球,还是丢沙包?这里没有鲁迅的百草园,只有青苔、飞蓬和漆姑草。一众院子被小巷紧紧包裹着,即使有三两处天井,横竖也就三五步。我无法想象,他度过了一个怎样的童年?

我曾多次来过南方,戴望舒的雨巷经常出现在梦里,但从未真正走进过江南小巷。今日身临其境,仿佛入了迷宫,墙挨着墙,头顶仅剩一道竖线般的天空。终于见到江南小巷的细节,一株绿油油的飞蓬、一只疾驰而过的雨燕和一阵贯穿小巷的微风。

我们已经过了许多个岔路口,每逢见到墙壁之时,一侧定会有转向的道路,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可最终还是被堵在了一处死胡同里面面相觑。巷子极窄,车掉不了头,妻子有些害怕,慌乱地责备我,建议原路返回。若真返回,我们将迷失得更彻底。我重申道:“放心跟着我吧。”

先把车子倒回最近的岔路口,然后拐到另一条小巷继续南行,好在不久后就在一片昏暗中见到了外面的亮光,那正是广陵路。再次见到滚滚人潮,如释重负。

二分明月楼,园内颇小,简单拍照后需要折回东关街。导航提示最近的路线仍旧穿过小巷。来时慌张,竟忘记了地图导航这一手段,刚刚明显绕了远。这次我让妻子大胆跟着我,不,是跟着导航,再入扬州小巷。

导航的路,不仅不是笔直的,而且连弯曲都算不上,甚至有好几次折回,把我绕得晕头转向,妻子却因为有了导航语音播报,眉目间明显少了担忧。其间,一位老人在小巷中悠闲地散步,他也是我俩遇见的唯一一人。还有一户人家门前稍微宽敞些,摆放着几个鸽笼,最是少见,不是说养鸽子少见,而是有一米阳光耀眼般地落在了地上,实在少见。

这次要快许多,出了巷子,又见到汹涌的人潮,一半涌入皮市街,一半涌入东关街。再回望身后空无一人的小巷,我琢磨着,不知道下一位从这里走出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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