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送到给了我一个惊喜,拿在手里沉甸甸,放在桌上光鲜照人,效果超乎想象。更未想到,匆匆翻阅了几章后我就决定要好好读一读。多年来我养成了一个读书的“怪癖”,一旦书选定,在阅读前定要备好地图、词典、红蓝圆珠笔和便条,颇有点仪式感,而且一旦开始定要一气呵成,绝不半途而废。这本17万字的书,边读、边看、边想、边标注,我竟然花了一周多的时间。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可笑,好像不是在读别人的书,而是校对自己的文稿,不仅一字不漏地通读全书,有些篇章还反复阅读。出于职业习惯,还望有幸能挑出些许毛病或瑕疵。然而,越读越不忍释手,道道划得越来越多,批注越来越细密,有时甚至萌生要和作者直接交流的念头。
很显然,作者早就把加拉帕戈斯之旅列入愿望名单。旅途归来,不仅是本人梦想成真,如愿以偿,有着他人不可思议的满足和欣慰,也萌生了与更多人分享的愿望,这毕竟是一生难得的机会。有过旅游经历的人常说,“去一天可说半年,去一年难说一天”。于是,旅游作家会经常碰到一个难题,总有满肚子话要说,太多照片要展示,更多故事要讲述,无尽细节想描绘,内容与照片遴选纠结不已。不过,本书对动植物、地理地貌及其进化演绎分析得井然有序、泾渭分明,然而作者最用心的并非完全集中在这些自然的个体,而是不厌其烦地解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进化哲理。巧妙的是,作者不是刻意引经据典、谈经论道,长篇大论地阐述法则,而是抓住机会、见缝插针,恰似在不经意中情不自禁地流露。
本书正文从达尔文最初考察此岛开始,开门见山,说他摒弃了“上帝创世”之道,在《物种起源》中提出一个全新的自然法则。中国著名翻译家严复先生精炼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八个大字。书中列举的一系列自然生存和进化现象都在解释法则,如短耳猫头鹰祖辈昼伏夜出的习性改为晓行夜宿,黑白颠倒;纳斯卡鲣鸟心狠手辣,坚持“一胎两雏必弃其一”的无奈之举;拉维达岛早年遍地疯长的仙人掌养肥了象龟,而象龟反沦为被饕餮的悲剧;刺梨仙人掌原本低矮丛生,后为保全自己,肥厚扁平的叶片演变成柱状体若梨,满布一排排坚硬无比的长刺,虽依旧肥美甘甜,却无天敌敢舍命相欺;还有那岩溶仙人掌,环境突变,只好自残,几米长的躯干蜷缩到几十厘米,把独来独往变成群生群长,把肥硕的叶变为尖细刺;熔岩蜥蜴,为避天敌,练就了断尾逃生本领……这一切看起来匪夷所思,可这些本能与骗术又何不都是求生的智书?能让人爱不释手的关键是抓住人心,能否抓住人心,并不完全取决于书的内容,更在于写作技巧。这次我感觉不是在读书,而是在听评书,常有“关子”和“扣子”抛出来制造悬念。此书开宗明义,直说加拉帕戈斯有许多地方不可思议,“在世界范围内,不论从什么地方出发,都没有直达的航班”,此言一出,人们必会揣度何以至此。在空中俯瞰群岛奇观时,一口气抛出了“一串不规则的翡翠和玛瑙”“一只水中游弋的海马”“一条飘舞的彩练”,“像缺了口子的大锅”“像一只横卧的蚕宝宝”“或像一块椭圆形鹅卵石”等多种形象比喻,然后突转悲情,说它“远离大陆、远离人间、孤零零地”漂浮在大洋面上,仿佛“一群被上帝遗弃的孤儿”。在很多章节里,人们会常读到“他说”“他问”“我想”“我猜”“再请教”“好奇地问”“不解地问”,然后话音一转,会道出“一个惊奇”“一个遗憾”“又一个惊喜出现”,这些都是作者不同身份的变换,在出其不意的跌宕起伏中让大家保持亢奋,认真读下去,或会翻来覆去觅寻差异。
书到尾声,作者仍未忘记进化论的先驱,竟脱口而出:“再见了,达尔文!”一路上足迹遍布加拉帕戈斯群岛,似乎一直都由达尔文陪伴,如影相随,天天在接受他那自然法则的洗礼,探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真谛。对此,作者一语“心有所思,行亦随之”的感慨道出了原委,也是深潜于心中的信念畅流在血液之中的证据。 (张广瑞)